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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在云山深处怀着复杂的心情,踏着夕阳的余晖,第三次进入鲁甸灾区。 为了收集孤儿的实际情况,我们来之前就定了方案,那就是不管山高路远我们都要一一走访。不瞒你说,为了适应当地环境,此前,我们坚持了一个月的户外运动。当学校黄书记听到我们的方案时,他愣了半天。末了他说,只要是来帮助我们的,我们会全力配合。 22日早上第二批400套课桌椅交接完毕后,我们背着相机、水和一些干粮就向山里进发。随行的李老师已做好了线路规划,第一站是官寨村。官寨距离乐红乡镇8公里,只有一条泥巴公路通到村口,进山全靠步行,之后几天的走访也大都如此。 陪行的黄书记站在海拔3000多米的村口,指了指脚下的山谷说“我们今天要去的叫核桃寨社,这个社有4个孤儿。”说完,他带头扎进草木比人还高的山间小路。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才看到一排土砖房,两户村民住在一块大岩石下,都是用土砖垒一堵墙,留一个缺口做门的半天然的房子,岩石上爬满了青苔和枯藤。我不敢揣度这房子是否冬东暖夏凉,只觉得有些心酸。黄书记用土话询问孤儿王顺巧家的住处,淳朴的村民指着山下说,这里往下还要走四十分钟。得知我们的目的后,他们连忙递来烤好的玉米棒——这大山里玉米和土豆是主食。 来到王顺巧家,土砖瓦房的门虚掩着,心想,倒不怕贼。推开门迎面是一阵霉酸味,屋子里黑漆漆的,从门里泻进来的阳光在神龛上刺出几个窟窿,分明一个灵牌如墓碑似的立在那里。邻居介绍道,男主人已去世十年,女主人改嫁到邻村去了,偶尔才回来看看这对姐弟。母亲在那边也有家庭,姐弟俩主要靠在外打工的哥哥生活。 我们的到来也给邻里带了新闻,大家都跑过来看,有的拿出核桃敲给我们吃,有的说“你们真是大好人”。人群中有个小男孩特别活泼,他大概是从没有看过山村外的人。远远地,我看到他嘴唇上有道阴影,因为隔得远,看不真切。走近才知道是个兔唇孩子。一番交流下来,他的父母也从没想过给孩子动手术,大概他们也想过,只是不敢往下想。全乡每户平均年收入不到三千。 按照我们理事长曾韵蓓对慈善的理解,“因善结缘,与爱同行。我们看到了就要去尽力帮助,慈善容不得‘挑肥拣瘦’,一有了分别心,就谈不上慈善。”兔唇孩子虽不在我们本次方案内,但目前,我们已与嫣然基金取得了联系。 稍后,黄书记指着对面的山说,那边还有一个孤儿。这个孩子父亲死后,母亲带着她改嫁到核桃寨社,没几年,母亲又去世了,现在跟着继父生活。黄书记让我们稍做休息,我说不用,就在对面,没多远。他说,我们这很多地方是面对面的山,隔空喊话能听到,要走到对面却要半天。一个村民主动给我们带路,山下稍微平缓的梯田里种满了核桃树和花椒树,据村民讲,还要隔几年才能投产。 次日去的地方叫红布村,该村离乐红乡镇30多公里。有一条从山崖间凿出来的单行道泥石公路通到村口,一侧是绝壁,一侧是几百米深的悬崖,公路旁堆积着被震下来的山石。那天清晨下着小雨,大雾弥山,朦胧中对面陡险的山岩,带着森林的暗影壁立着,绕有暮霭的峰尖,简直可以说是插入云际了。山路上偶有来往的车辆,大雾中稍不留神就会坠入山涧。在茫茫大山中的弯弯曲曲山路上不知埋葬了多少孤魂。坐在颠簸的汽车里,心都吊在嗓子上了。后来得知当天还发生了余震。 红布小学在“8.03”地震中被震垮,现在全校师生在板房里上课,在学校吃罢中饭,我们就向更深处进发。可别嫌弃只有一勺土豆和包菜咽饭,能有饭吃就很不错啦。一饭一饮常念农夫苦,一呼一吸不忘父母恩。 走访该村孤儿家庭后,本来还要去岩头寨教学点考察。该教学点只有40多名学生,是全乡唯一不通公路的学校。地处3000多米的山顶,地震中泥砖校舍被震垮,新校舍是校长带领师生和村民扛着板房爬3个小时的山路建起来的。因黄书记腿病复发,不胜其艰,只得作罢。 从红布回来时已是黄昏,山路崎岖而逶迤,从谷底的村口,仰着望上去,那给晚烟封住的岭头,已是和着入夜的天色混而为一了,令人分不真切。 回来的路上,遇到一个中年汉子,背着一个边角已洗得发白的旅行包。黢黑的脸上没有一丝胡渣,看得出是刚刚刮过的。皱巴巴的衬衣,在这普遍衣着褴褛的大山里已十分考究。在昏暗的山影里,他向我们招手。上了车,黄书记问他去哪,他答道“去出去‘苦钱’”。闲聊中了解到,他家里有两个孩子上学,刚得到消息龙头山镇有活干,所以急忙赶去。若不是搭上了我们的顺风车,要还要走大半天才能赶到乐红乡镇上歇脚。对于“苦钱”这一词我也第一次听到,我问黄书记“苦钱”是不是“赚钱”的意思,他说是的。当地乡民把“赚钱”说成“苦钱”,也不知道是哪一辈流传下来的说法,大概是大山里土地贫瘠(大部分山上因泥土浅,只长草,不长树),不下苦功夫,是赚不到钱的。山里人也没文化,只有一身力气,只好干苦力。现在乡里的青年大多外出务工,中年男子多打零工苦钱。山里产的玉米、土豆也运不出去,有些农副产品就用骡马驼到镇上买卖。 21日刚到鲁甸的时候,就得知管艳美之父于两天前去世了。虽然时隔仅一个月,当我们第二次来到她家的时候,莫名的物是人非的感觉。第一见她时,父亲因病重需要她照顾,故不让其上学,8岁的她现在还是黑户。当时“情系鲁甸”爱心团资助了一些财物,经校方多次劝解小女孩才得以上学。她母亲患有神经病,几年前就离家出走,一直杳无音讯。据说,她本有一个弟弟,被疯疯癫癫的母亲背在背上活活饿死的。如今,屋后山上森森的土疙瘩里葬他唯一的牵挂,坟头的白幡在瑟瑟的秋风里诉说这那头的故事。还是那个屋檐,还是秋风萧瑟的阴天,母狗躺在门前的柴草里,两扇半朽的木门紧闭着,门头贴着一道符咒。我们见到小女孩时,她正和邻里的小孩子在玩耍,见我们来,她飞奔回来,手里抱着唯一“亲人”——那只小狗。她本想领我们进屋,邻里让我们别进去,招呼去自己家坐坐。小女孩放下小狗,默默地尾着我们。这时,邻里的小孩子抱着她的小狗往回走,她哇的就哭了起来。在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的眼里,小狗大概是她最亲的“人”了。回头时,我看见同行的黄书记默默地背过去,擦了擦眼泪。 (摄于9月21,管艳美,父亲管仕银) (摄于10月24,管仕银刚下葬一天) (管艳美和她的“亲人”) 目前,小女孩跟着伯母一家生活,见到她时她为了父亲的丧事,已经一个礼拜没上课了。昨天得知,已正常上课。 本次四天的下村走访,共收集了26个孤儿的资料,这些孩子年龄在7岁—15岁之间,大都是父亲死后母亲或离世或改嫁或离家出走。究其原因是山区苦寒,贫困所致。走访过程中,我们还遇到一个社(类似生产队),十户人家的孩子有九户单身,没有人愿意嫁到大山里来。 尽管山区贫寒,但孩子们的天真无邪与大都市无异。还记得第二次去灾区,我们的汽车刚刚开动,孩子们舍不得我们离去,便抄山间小道赶在我们前面,手牵手站成一排,拦在路上。同行的爱心天使们都被这一幕所感动,几个女孩子甚至流下了眼泪。我想,我们提供的帮助虽然很有限,但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力量去做好。就像“情系鲁甸”爱心团成员郑丹拉说的,有的路,是用脚去走。有的路,要用心去走。深一脚,浅一脚,在路上,不管有多少崎岖、坎坷,始终坚持一步一个脚印,用心去感受,用爱去感动。 记得“情系鲁甸”项目中有一个捐赠人留下的名字是“常施常乐”,姑且不论其捐赠财物多少,因这份发心,而让我们倍感动。帮助别人,快乐自己。但愿,慈善的路上,有你,有我,共同携手,给孩子们一个有尊严、有自信、有光明的未来! |